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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最後的幸福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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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 最後的幸福 (1)

白無傷睜開眼,看著眼前不斷後退的路面,胸口不停地顛動起伏著,胃裏的東西一陣陣上湧著,意識到自己正在馬背上,昏迷前的一幕回到腦中,剛要直起身,頭頂傳了一道冷冷的聲音,“不想再睡的話,最好別動!”聲音帶著威攝,讓人無法去懷疑他的話。

白無傷只是一個短暫的楞神,聞著對方身上傳來的熟悉到寒心的味道,便立刻知道那人是誰,傾刻間眼神如冰,不去管他的警告,意翻身起來,剛翻到一半,只覺得頸中一麻,又被人輕擊敲暈,閉上眼之際,他只知自己滿腔怒火,一心怨恨!

玉無痕淡淡垂目瞥了他一眼,冰冷的墨玉面罩散著幽幽寒光,片刻沒有停頓,策馬而奔。

“主子,白姑娘已在五百裏之外!”流風追上來大聲稟道,偷空瞅了一下馬背上的白無傷,小小的身子不停地隨著一起一伏顛波著,心裏不由小小地哀叫了一聲,這小祖宗醒了,不知道要怎麽樣鬧呢?他能告假不?誰說主子不疼惜他的?半年前天下第一樓一戰,主子差點將鐵騎給殺了,流星他們這會還在地牢裏關著呢!主子的雷霆之怒,到現在誰也不敢去為他們求情!

“太快了!”玉無痕的聲音冷淡無波,輕得就像一陣煙擦過,很快消逝在耳邊疾退的風中。

“是,屬下知道怎麽做了!”流風應了一聲,勒住馬鞭,調頭而去,。

白無傷再醒來時已過黃昏,這次他沒有出聲,在睜開眼的同一秒裏,立刻躍身而起,在剛轉了半個身時,就被人一把揪住衣襟,不悅的眼神冰冷地看著他,玉無痕放緩速度,冷道:“除非你想就這麽一直趴到楚國!”話裏的警告意味很濃,天邊從雲縫裏射出的橘紅光線打在他臉上,卻讓人感不到半點暖意。

白無傷掙了一下,憤憤地看著他,最後不得不妥協,抿著唇道:“我要小便!”就不信他擺不脫他!

“憋著!”知子莫若父,白無傷眼珠一轉,玉無痕乞不知他心中打算,此時,他沒有心思陪他浪費時間,也可以說,他的時間也不多了!

“你?我憋不住!”白無傷恨恨地一咬牙,小手攥得緊緊的,只是身上軟軟的沒有力,看得,瞪得,打不得!

玉無痕冷冷地往他下身瞥了一眼,意思很明顯,憋不住就尿褲子!

“我餓了!”這次白無傷可沒說假話,昨晚一夜沒睡,被楚靖兒纏得無處可躲,今早心裏一直捌拗著,一口東西都沒吃,又被玉無痕打暈放在馬背上顛了半天,他難受不說,早已是前胸貼後背了。

身後寸步不離的疾影聞言立刻遞上一袋幹糧和一壺水,白無傷不客氣地接過,也不管是不是在馬背上,擰開壺嘴,拼命地灌著水,一天滴水未沾,都快渴死他了,緊接著掏出幹糧,大口地吃了起來,反正不用擔心會掉下去,你愛拎多久拎多久!

玉無痕沈吟了一下,反手將白無傷拎在自己胸前,雙手環過他的腰拉著韁繩,將速度放慢,眼光略過他頭頂,眼裏如流星般地閃過一抹柔光。

正在專心吃東西的白無傷感覺後背一暖,整個人都被他緊緊地,保護般地環在懷中,手裏的動作頓了一下,眼裏湧上一抹酸意,隨即又狠狠地抹去,更加用力地咬著手裏的幹糧,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飄動的馬棕,越來越冰,裏面壓抑的全是清楚可見的恨意!

感覺到懷裏人兒的僵硬,以及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的恨意,無無痕本就幽深的眼更加暗淡了,身上的氣息帶著一種從心底深處散發出來的寒,輕輕淡淡的,讓人幾乎感覺不到的無奈與傷痛。

這一路上,白無傷都安靜的很,沒再逃跑,也不說話,很配合地隨著玉無痕趕路,只是堅持不再與他共騎,玉無痕也不再勉強,看了一眼疾影,白無傷便從他的馬背上轉到疾影的馬背上。

接過白無傷,疾影對上白無傷淩厲帶恨的眼神,輕輕道:“得罪了!”卻也對走在前面的自家主子深看了一眼,在心裏嘆了口氣,帶著白無傷飛快地跟上,主子,也有他的難言之處~,只是不知道幾時小主子才會明白!

白墨衣幾人這一路上並不順利,阻止他們行程的力量也越來越大,除了天下第一樓的血騎之處,他們幾乎碰上了玉無痕的大半力量,這一耽誤,拉後的距離自然也就越來越大。

白墨衣死死盯著站在她面前的流風,清伶的聲音冷如利劍,“讓開,阻我者死!”如果玉無痕真敢,她會毀了他的!而此時看到他的貼身跟隨,她更是恨意叢生,她都不與他計較過往種種,為什麽他還要來橫加一腳?他過他高高在上,權傾天下的日子不好嗎?為什麽一而再地打擾她平靜的生活及……心?

“白姑娘請見諒,流風奉命阻止白姑娘入楚,不敢違背主子命令!”流風一抱拳,對白墨衣行禮道,對上幾道很不友善的目光,也只是輕輕地瞄了一眼,全然不在意,態度灑脫。自知敵不過,卻也不會退縮!

“還與他廢什麽話?收拾了好趕路!”宮絕殤一甩手裏的馬鞭,淩厲地朝對方的流風攻去,狹長的鳳眸帶著殺意,雖然他心裏小小有些開心,至少玉無痕做了他沒做的事,這場婚禮沒順利進行,他還真爽了一把,但不代表他不痛恨天下第一樓的人,如果這次玉無痕成功了,那……雖然結局吧,他有點可以接受,但不行,以後他們更沒戲唱了,想到這裏,宮絕殤心裏那個恨哪,巴不得現在就刀刮了玉無痕,雖然現在打不到他,拿他手下出出氣也是好的!

“你們先走,這裏交給我!”子劍彈出劍鞘裏的劍,飛身加入戰場,一出手就是殺招,狠厲無比。

“衣衣,我們走吧!”落羽塵淡淡地道,看著眼前混殺的局面,眸光深深。

“小心!”白墨衣對子夜和宮絕殤兩人叮嚀道,策馬越過他們,飛馳而去。

雖然如此,但他們還是比玉無痕晚到了一個月,而這一個月,有些事也在慢慢地發生轉變。

楚都城裏,玉無痕以前送給白墨衣居住的水墨居,一條修長的黑影淡淡站在那裏,負手而立,與往常不同的是,他那一身冷寒的氣息淡下不少,臉上的墨玉面罩發著清冷的幽光,深幽的眼眸只有大海般的深靜,聽著耳邊風吹過竹葉帶起的沙沙起,完美冷硬的嘴角似乎溢著一絲柔意。

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,坐著一個少年,正低頭對著桌上的棋盤深思著,手裏捏著一顆棋子,似乎還沒想到落子之處,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,旁邊的茶早已涼了多時,靜靜的四周沒有一個外人,而他這種動作已維持了一天一夜。

玉無痕也站在那裏一天一夜了,似乎他自從帶回白無傷後,就一直呆在這裏,剛開始白無傷不願意,但後來,他說,只要他贏了他便可以離開,暴躁的小子這才慢慢靜下心來,專對對奕。

當然還有後話,若是他解不出這般棋,那他便需接受他的條件。

白無傷面對著那人帶著嘲笑與諷剌的眼神,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,坐下來後,他心裏就暗暗叫苦,這哪裏是解棋,根本就是不給他出路嘛,看似淩亂無章,實則步步死局,憑著一口不服輸的勁,他就不信他破不了這盤局?其實,更促使他答應這場比賽的原因是玉無痕眼裏那輕得不能再輕,淡得不能再淡的蔑視之意,他不會被任何人瞧不起的,尤其是他!

在他聚精會神之際,玉無痕偶爾會冒出兩句不相幹的話來,白無傷剛開始不在意,根本不與理會,屏心靜氣思索著死局解法,但玉無痕的聲音像幽魂般往他耳朵裏鉆,直達心底,不由慢慢嚼著他的話意,忽地霍然領會,原來是內功心法,以前他練功總覺得有阻礙,某些地方不通,經他一提心,霍然開朗,但死不認輸的脾氣讓他不動聲色,靜靜地提氣運功,心隨意動,每到一個關隘之處,由他適時提點的聲音引導著氣游全身,慢慢竟入無人之境,在紀化之間,悟出深邃之學,不但彌補了以前不足之處,更在不知不覺之間有了更進一步提高。

因為胸有成竹,更似有著莫大勝算,兩人在竹林一呆數日,其間無人打擾,棋,當然沒解出,而似乎那已不是重要了。白無傷還是那個動作,一連數日不變。

似乎坐了很久,又似乎剛剛入坐,玉無痕轉動著手裏的白玉瓷杯,擡眼往白無傷處看來,淡淡道:“時間已到,你可有對策?”對這數日的守候提點絲毫不提,話題轉回他們打賭之事。

白無傷慢慢睜開眼,經過這一翻運功提升,眸如璀璨之星,雖然不眠不休,臉上不見絲毫疲倦,反而精力四射,神彩奕奕,有種脫胎換骨之形。

但在聽到玉無痕的話後,神色稍稍為之一暗,看著手裏一直捏著的棋子,懊惱地丟下,非常不甘心地道:“我輸了!”男子漢大丈夫,願賭服輸,他既然賭得起,就不怕認輸,雖然很可恥!

“不急,喝杯水吧!”輕輕將手裏的杯子推送過去,淡淡掃了一眼棋盤,眼裏閃過一抹幽光,又道:“不反悔?”

“一言即出,駟馬難追!”憤恨地喝了一口水,白無傷扭過臉去,俊俏的臉上帶著一絲可疑的紅意。

“這裏有一封信,不管裏面提到什麽,你均需要照做?這是你輸了的條件!”玉無痕遞過一只錦盒,紅木打造,散著淡淡清得,沒有任何雕飾,卻又讓人覺得精巧無比。

“現在不用打開,到時,自會有人提醒於你!”見白無傷翻手要開,玉無痕又淡淡地道,輕輕一掃袖,那棋盤只子未動地落入疾影懷中。

疾影接過,低頭看了一眼,又詫異地看了一眼白無傷及他手中的錦盒,眼神立暗,隨即隱身離開!

不知為何,白無傷看著眼前這個沈靜無聲的男人,似乎能聽到他心底發出的嘆息聲,感覺到他無言的哀傷,滿懷恨意的心輕輕動了一下,抿了抿唇,攥了下手裏的錦盒,道:“縱然如此,我不會感激你,這不足以抵消你所做的一切!”以前的事他不會忘記,他是怎麽對待娘親的,他更不會忘記!他逼娘親棄他跳崖,此仇此恨,早已深深植在他心底,盤成大樹,隨著他一天一天生長,他更是無法泯忘!

“你多心了,我從沒想過要你感謝!”玉無痕站起身,背對著他,冷寒的話語如冰石一般,傲然而立,他所做的一切不需要對任何人解釋,包括他親生兒子!

無聲地嘆了口氣,慢慢離去,“你的住處從今天起移到皇城,這是條件之一!”好像知道白無傷會拒絕,玉無痕不給他任何反駁的機會,提醒著打賭一事。

狠力攥了一下錦盒,似乎想將他捏碎一般,擡手想扔了去,最後又憤憤地放下手,本來越是玉無痕不讓他做的事,他越要做的,玉無痕說不可以現在打開,他本不想聽的,現在聽他這麽一說,他連半點打開的*都沒有了,不看也罷,省得越看越氣!鬼知道裏面還列著多少個讓他不得不從的條件呢!

環視四周一眼,白無傷恨恨一跺腳,跟在他後面不得不離開,他對皇宮沒好感,從小就沒!

白墨衣一行人到的時候,玉無痕在書房聽到下人稟報,墨筆未停地道:“放他們進來!”半晌才停下飛舞的朱筆,接過疾影遞來的手帕,問道:“他如何?”自那一日後,他就不再見白無傷,每日情況也只是聽手下之人回報。

“小主子正在用功,不曾有半點分心!”想到白無傷鱉屈無奈的樣子,疾影擡眼飛快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,主子是想把十年的書讓小主子一朝看完吧?這也太為難他了,他還是一個孩子呢!

不過那些東西是主子一筆一字親手書寫的,全是他精心所得,不可不說,他對小主子不謂是用心良苦,只是小主子全然不知罷了!唉,這父子冤仇何時能解?主子可否有等到的那一日?

玉無痕微一沈吟,轉身往外走去,疾影立刻跟上,流風一去未歸,現在他從隱身跟隨變成貼身伴從了,想起流風,疾影心裏不由又布滿了擔憂,攔截白姑娘一行的人,全都一去不回,派出打探的人都不得其果,只道蹤影不覓,無論生死,全都神秘失蹤,若是以落羽塵與其他幾位公子聯手,他想信他們有這個能力讓他們全都消失,只是同門多年,失去日日相伴的同伴,他無法不難過!

踏進白無傷居住之處,若大的宮殿靜悄悄的,除了偶爾有沙沙翻書的聲音再無其他,深邃的眸光劃過一絲慈愛,轉瞬即逝,玉無痕站在門口,眼光深深地看著專心坐在那裏的少年,臉上的倔強和她真像,神態七分像他,三分像她,這……是他的兒子,也是他狠心對待了8年之久的兒子,如今他恨他成仇,非他所願,卻是不得不為之,在仇恨中長大的孩子更懂得保護自己,在逆境中成長,他才會更堅強,將來有一日他不在了,他才能……

感覺到有人出現,白無傷擡頭看了他一眼,眼光有些不舍地從書上挪開,撇了撇嘴道:“時候到了?我還沒看完,我認輸!”真是變態,規定他十天看完,還要牢記,真以為他過目不忘呀!

“沒關系,你以後有的是時間看,它們都是你的!”玉無痕環視一眼,聲音有些輕。

似乎有些不適應玉無痕柔和的態度,白無傷扭了一下身子,狐疑地看了他一眼,半天見他沒反應,這才又低下頭繼續,手裏的這本國策比老頭子講得要精辟多了,他要好好看看,回去才能和他理論!有些東西一針見血,上面記載的言論與建議如果真的執行起來,他不敢想像那將會是一個多麽強大的一個國家!他佩服寫這些東西的人,篆者無名,回頭問問老頭知道不?只是,他為什麽沒有照著上面去做?又為什麽讓他看這些東西?

“你娘來了,你去見見吧!”說完這句話,玉無痕轉身走了。

白無傷擡起頭,看著那一直挺直的背影此時帶著莫名的哀傷,有一種從心底透出的殤,落寞、無奈、孤獨,像一只受傷的狼在無人之處獨舔傷口,權傾天下,卻只身一人,眾判親離,那高大冷漠的身影就那麽一怔間印在他心裏,他強大的外表下是一個冷如鐵石的心,他似乎看到一個傷痕累累,正在一點一滴死去的心!如他的人!

眼角湧起一股酸意,白無傷眨了兩下眼,憋回不屬於他出現的感情,他那麽狠心,那麽無情,逼得他和娘親不得不跳崖,他發誓要恨他一生一世的,為什麽現在他的心有些動搖?為什麽看到他寂寥的背影他會覺得有些心疼?錯了,錯了,不可能的,一定是他最近看書太多,頭有些暈。想起他說娘親來了,白無傷迅速往門口走去,低頭一看手裏還拿著那本國策,猶豫了一下,轉身小心地擺好,這才往外邊掠去。

靜心殿,白墨衣一行人正坐在殿上等待著,傾城無華的臉冷沈如水,碧波寒潭般的眸子冷厲如寒星,靜靜地坐在那裏,全身上下卻如緊繃的一根弦,隨時蓄勢待發一般,如果不是玉無痕並沒有按錦書裏所言而行,她豈會安靜地坐在這裏!

感覺到身旁之人的緊繃,落羽塵安慰般地輕輕拍了拍她的手,擡頭看著慢慢踱步而來的玉無痕,冷情傲然,強大的氣場讓人無法忽視,舉手投足間都透著王者之氣,只是今日他感覺到他有一絲變化,眼神裏藏著一絲暗沈,他……可是等不了了嗎?

“無傷在哪?”白墨衣忽地起身,質問的眼神緊緊盯著玉無痕,眼光一直跟隨著他走到上位,優雅高貴地坐下,淩厲憤恨的目光似乎想在他身上穿出幾個洞來。

玉無痕沒有回答她的話,像久別重逢,又像是欲要訣別一般,深深地看著白墨衣,清衣素顏,淡然無華,冰寒玉立,清冷如水,黑發只用一只簡單的玉簪挽起,隨風輕揚,卻無法掩飾她一身風華絕世,只是站在那裏,他似乎看到了整個世界。

寒星的眸子冷冷與他對視,抿起的唇角透著她的固執與堅持,眼底深處有著一絲無奈與悲哀,她是死過兩回的人了,對於生死早已看透,她只想自己所愛的人能快快樂樂地活著,這個要求真的很難嗎?她不想與他為敵,以前的一切隨著她三年的沈睡早已消失,她不想重覆以前的生活,有著愛她的和她愛的人相伴,她別無所求了!

抱歉,我一直都知道你想要什麽?只是我做不到!玉無痕看著她,無聲地道。

他曾試過要放手,可是發現,那比讓他放下仇恨更難,比放棄生命還要痛苦,他真的做不到!原諒他的自私!

如果生命的最後消失是與她在一起,他覺得無憾了!

似乎想到了什麽,屋裏的幾個男人都沈默起來,是的,對她放手,他們無法說服自己,本想看她幸福,但心有不甘哪,那種痛,現在想起來都心悸!

“你真的決定了嗎?無傷願意嗎?”落羽塵看著玉無痕,淡然如仙的臉上有著一絲凝重,若換位思考,他是玉無痕的話他也會這麽做的!

無傷終歸是他的親生骨肉!

“玉某人做事,從來無悔!”話是對落羽塵說的,眼光卻是一直看著白墨衣。

白墨衣的心震了一下,他說無悔!從來無悔!神情有些覆雜地看著玉無痕,在他眼中,她看到他隱忍的深情,像是被火突然燙到一般,白墨衣飛快轉開眼,不敢再與他對視,有些東西,太晚了,太晚了!

眼光沈了一下,玉無痕收回眼,心裏湧起一絲早已熟悉無比的苦澀。

“娘,我在這裏!”白無傷飛快地進殿,沖著白墨衣的方向便奔了過來,一把抱住她,貪戀地吸起娘親身上溫暖的味道,一月不見,想死他了!、

“哇,小鬼,怎麽不見你抱我?我也很辛苦的,這一趟可謂是生死一線,九死一生,困難重重才難得見你一面,你不給個擁抱安慰一下?”宮絕殤看到白無傷出現,眼睛一亮,見母子兩人那麽親眤,不免有些酸酸地誇張道。

這小鬼,人前一副沈穩的樣子,在他娘面前,他永遠是最會耍賴賣嬌的那個!

“娘,我好想你!”白無傷根本不理宮絕殤,使勁在白墨衣懷裏蹭著,一如兒時一般,不知道為什麽?他總覺得和娘親相處的時間越來越短了,這讓他有些心慌!

“無傷,跟我回去可好?”白墨衣拉起白無傷的手,往外走去,忽忙的神情似是在逃避什麽!也許因為玉無痕眼裏的深情讓她亂了分寸,所以對這一屋男人有些異樣的情緒她絲毫未查。

“娘,我……”白無傷拉住白墨衣的手,有些欲言又止,不知為何,此時他又想起剛剛那人落寞的身影來,腳步有些躊躇,對了,他是不舍那一屋子的書!

“你不願意走?”白墨衣詫異震驚地看著白無傷,他眼底的猶豫說明了一切,他不願意離開。這一個月來,玉無痕對他做了什麽?他非但不恨他,還不願意拋下他一人離開?能消除他心中的恨,她本該高興的,可是為什麽她又覺得有絲失落與難過?

“不是的,娘,兒子只需要三天,三天就夠了!”三天時間,夠他看完剩下的書了,白無傷似是怕她誤會,飛快地解釋道。

看了一眼落羽塵,後者對她點點頭,似乎他還有話對玉無痕說,再看其他幾個,他們也都沈默不語,白墨衣眼光緊了緊,猜疑的目光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,這幾個人有事瞞著她!

接到暗示,白無傷拉著白墨衣往外走去,邊走邊道:“娘,跟我去看樣好東西,我告訴你,那可全是絕本,比老頭講的還要好!”

“白無傷,老頭平日裏同你講這些?”白墨衣驚訝地拿著書問道,隨即放下手裏白無傷之前看的國策,飛快地翻動著其他書籍,卻發現,全是為君治國之道,眼神一暗,怔怔地坐在錦椅上,看著白無傷,輕輕問道:“無傷喜歡這些?”想避的躲不開,該來的總是要來,從小在莫王府的影響,離老國主的潛心栽培,以及現在玉無痕的舉動,身邊的人都在培養他,可是,她真心不願意她的兒子過上這樣的生活,她更想給他自由!

“不,娘,無傷只是覺得它們寫得很好,見解獨到,精辟,如果以它治國,何愁民不安,國不泰,軍隊不盛,豈不強大?”

“娘知道了,娘不阻止你,你要記住,一切的選擇都在你,你若想留下,娘不勉強!”白墨衣看著他,此時,他已不是三年前軟弱不可一擊的孩子了,他正在日益成熟,心懷天下,知道一國之本在於民,她心有安慰!

轉眸靜靜地看著手裏的書籍,龍飛鳳舞的字跡讓她一看便知何人所書,這麽多的書冊全是他勱心所做,記載著他的心血,也記載著他一路走來的辛苦與掙紮。

輕輕用手指描繪著沈穩的筆鋒,她似乎看到他不明晝夜專心篆書的辛苦,看著白無傷坐在書桌前專心地記著每一字每一句,此時,她似乎能體會到一個父親深沈的父愛,只是他的愛都完美的掩飾在無情之下,留給別人的都是傷害!

事情比她想像的要順利許多,幾個男人竟然能平心靜氣地坐下來說話,這不得不讓她意外?商議的結果就是,全都留下來不走了,男人們達成了一種默契,屬於他們自己而不能對她所言的協議!而她又不得不對他們妥協,誰讓她面對一對對哀怨的眸子就是狠不下心呢!

看著他們和睦相處,白墨衣淡淡笑了笑,對於落羽塵未再提成親一事,她的心也稍稍有些放松,卻也有更多的愧疚,後者只是理解地對她笑笑,雲淡風輕,感情到了最後,最美的結局不一定是一定要在一起!

事後,她有偷偷問過宮絕殤為什麽,那只妖孽只是挑了她一眼,伸了一個懶腰,道:“人生在世數十載,恩怨情仇過眼雲煙,死後黃土一捧,有何不能放下?”

白墨衣若有所悟地看著宮絕殤扭著腰肢離開,又轉眼看著這宮闈重重的皇室內苑,最後,輕輕笑了!

他們都能放下國仇家恨,私人恩怨,她又有什麽放不下的呢?

她搬回了水墨居,理所當然地,這裏也成了宮絕殤等人的棲身之所。

白無傷留在了宮中,每天都做不完的功課,每次都有心不甘情不願上演到一發不可收拾,對於玉無痕,他漸漸地已由仇恨、疏離、漠視到今天的心生佩服。當他知道他所看的一切都是他所書後,不得不說,有一種叫崇拜的東西在心中滋生漫延,而伴隨著這些感覺的越來越多,兩人之間的關系也越來越在微妙地變化著。

看著水墨居裏熟悉的一切,白墨衣有種如過經年,重回故地的感覺,劫世輪回,心境卻截然不同,以前她是受困於此,而今她是甘心居此。

再世為人,豁然開朗,人世繁華,恩怨情仇,煙雲如夢,如鏡中花水中月。

“緣兮,孽兮,放下放下,塵歸塵,土歸土!”遠遠的法華寺內,舊衣僧袍的白眉老僧轉動著手裏的佛珠,輕輕喃語。

“師父是說業已成?”弘光大師擡眸尋問,想起自己癡情三世的徒兒,不免還是有些擔心。

“此世因已定,待看來世果!”說完這句話,老僧入定,再追問,均未果!

“阿彌陀佛!”弘光大師起身宣了一個佛號,恭敬一施禮,往外走去,臉上有著一絲輕松。上天有憐憫之心,許他們一世姻緣!

半年之前,寒玉洞,逆轉天機,七星連珠。

“玉無痕,你還是來了!”落羽塵輕輕咳了一聲,姥姥力竭而亡,只因她強行代替七星之位所致,若非情非得已,他豈願求他?

“哼,他是來看笑話的吧?”宮絕殤吐了一口血,冷笑出聲,如果此時玉無痕樣他們,易如反掌。

“他不是那等狠心絕情之人!”楚君離氣息悠離地道,勉強睜開眼,對於玉無痕的出現,臉上湧上一絲笑意。

“他真有那麽好心麽?”楚子逸恨恨瞪著玉無痕,對於這個大哥,他恨不得,愛不得,殺不得!

“逆轉天機,以命換命,你舍得嗎?”楚君漠擡起眼,冷冷諷剌地看著他,眼裏有著懷疑。

洛翎染淡淡地笑了一下,如蘭花開,擡手將身邊的姥姥身體移開,道:“玉兄請!能與玉兄共生死,也不枉我們相交一場!”

玉無痕盤膝而坐,對於眾人的各種猜測懷疑,始終沈默以對,眼光只是專註地盯著飄在半空的人兒,三年了,他終於再見到她了,以命換命,他不悔!

但是,事情並不如他們所想般順利,就在白墨衣清醒後,感覺到自身體內源源不斷的熱量,以及睜開眼後七人力盡將衰之色,在一瞬間想通所有,毫不猶豫地將進入體內的七股力量如數返還,若要用他們的命換她一人的,她寧願不要醒來!

七星連珠,逆轉生死,要是就是中間不能出任何岔子,而白墨衣的這一舉動,自此,將七人的命運緊緊地連在一起,也造就了這一世的因,來世的果。

落羽塵飛快點暈了剛剛醒來的白墨衣,猛地吐出一口血來,聚氣回力,默默運功,其他幾個均如是。

“呵呵,天意如此,能搏來一年時光,安能不如意!”輕輕笑了起來,楚君離嘴角溢著血跡,卻笑得如桃花燦爛。

“只是可憐了衣衣!”楚子逸悲傷地看著白墨衣,如果不是她返力而為,她可以幸福快樂地一直到老!

“我該走了!”洛翎染站起身,深深看了一眼白墨衣,收回目光,轉身欲離去。

“等等,今日之事,誰都不能告訴她!”子夜撐起身,有些虛弱地道,若是被她知道真相,她會一輩子內疚下去,他們都是心甘情願的,她內疚,他們不願!

“戰亂已定,我諾你們一世平安!”玉無痕說了入寒玉洞以來的第一句話。

是不是要多謝你高擡貴手了?“宮絕殤諷刺地笑著,鳳眸裏飛快閃過一絲無奈。

白墨衣睜開眼聽到的也就是這句話,也使她與他的誤會更加深了。

守著這個秘密,幾個男人卻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時光。

不知道是誰提意的,幾個無聊的男人看到這幾日一直呆在水墨居的白無傷,竟然打起了另一個一直以來都不甘心的主意。

白無傷因為最近心裏總是慌慌的,做什麽都不能專心,加上玉無痕又不再約束他,便搬回水墨居居住,他說不清自己的感覺,總覺得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要離他而去,而他卻無能為力。

這幾日閑下來,便研究起藥理來,這天,剛捧著一碗他精心熬制的補神湯來到白墨衣房間,便見娘親正隨意地躺在軟榻上,不忍打擾,便坐在一邊,捧著臉靜靜地盯著白墨衣,俊俏的眉皺在一起,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補神湯喝多了,娘親好能睡哦,一天中有一半的時間在睡覺,而且似乎一次比一次長,唉,他好無聊呀!

忽地看到白墨衣垂在榻下的青絲秀發,想起以前娘親同他提起過的稀奇古怪的事情,不由一挑眉,有了,娘親說過什麽卷發來著,雖然他沒看到過,但現在他還記得當時娘親眼中的懷念,不如……白無傷忙碌起來了。

只是可惜了白墨衣那一頭讓人愛不釋手的秀發了!

半個時辰過去了,中間,白墨衣睡得很沈,縱然是偶爾聞到一兩股燒發的味道也不曾在意,可以是感覺到白無傷就在她身邊,所以,睡得更沈了。

”無傷,無傷,你在不在裏面?“楚子逸大聲喚著由遠而近。

看娘親不耐地翻身又睡,白無傷丟下手裏尤在發燙的鐵棍,來不及看他的傑作,但匆忙趕出來,小心地關好門,推著楚子逸往外走去,直到院子中間才停下,皺眉道:”什麽事?“

”無傷呀,你說實話,我對你好不好?“楚子逸誕著笑臉,討好地問著白無傷。

”嗯。還不錯了!“白無傷想了一下,點點頭。楚子逸對他們的好,在他心裏的位置,誰也不能代替,若不是三年谷中生活一直有他陪伴鼓勱,他不會忘記自己當時走火入魔時他漫山遍野地為他尋藥,一直守在他身邊七天七夜,他醒來了,他卻倒下了!

”那個……哎,我實話對你說吧,我們幾個打賭…。“觀察著白無傷的神情,楚子逸小心地想著措詞,突然發現,想這主意的人就是一個混蛋,完全忘記了當時自己是力挺的一方,還信誓旦旦地保證非他莫屬,可是現在,他覺得有些後悔了。

”什麽?“擺弄著手裏的銀針,白無傷頭也不擡地問道。

”無傷,那個……我們商量件事,你能不能當著他們幾個的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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